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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世(三) (3 / 4)

亭县求学,恩拔贡士出身,苦熬十载,一直想升上去。他在本地树大根深,我奈何不得他……”

他把声音压低到几不可闻的程度:“……他与本地富户陈元维陈员外,亦有瓜葛。”

话未毕,陈牢头已至身后,带着其余五名值夜人,双手递过簿子,赔笑道:“太爷,刚刚有个狱丁身体不适,临时告假,小的做主,放他回去休息了,因此少了一人,您莫见怪。”

这便是他用来应付乐无涯的话术了,和那小吏一样,都是纯纯的敷衍。

乐无涯若是冲他们甩脸子,或是不依不饶非要追究到底,他毫不怀疑,他们会搞张门板来,把那位“重病”的狱丁抬来给自己看,叫自己落一个刻薄下属的名声。

所以乐无涯没打算追究。

不仅没追究,他还将自己的荷包扯下,随手抛到了陈牢头怀里,袖手道:“那更得多关照关照了。”

当着闻人约的面,他花他的钱亦是无比坦荡。

陈牢头忙把银袋子交给身后两眼放光的狱丁们:“哎呀,大人可太客气了。”

“不客气,这钱我不白花。”他一指身后的闻人约,煞有介事道,“他是怎么回事?身上明明不见伤口,为何衰弱至此?”

陈牢头连连喊冤:“太爷,这读书人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孱头,被关了几天便至如此,可真赖不得小的们呀。”

“此人如今有谋逆嫌疑,这可是我上任以来接过的最大刑案,搞不好是要上呈御前,得御笔亲批的。”乐无涯靠近陈牢头,压低了声音,“……本地出了谋逆之事,三年考评怕已得不了好了,若他在狱里不明不白地暴毙,知州大人少不得怪我做事毛糙,一个搞不好,我还得落个酷吏的名声。你太爷我将来还想百尺竿头、再进一步,莫让这事坏了我官声。你可明白我的意思?”

陈牢头眼珠微转,满口应下:“小的晓得了,明日我便去寻个郎中来,您看如何?”

据他看来,姓明的是个心气儿高的,老母被挟,他不得已折去了傲骨,心火煎人,病势汹汹而来,又是一心求死,刚才叫唤自己冤枉,更像是回光返照,八成是活不到明天的……

在陈牢头悄悄打小算盘时,乐无涯潇洒地一甩袖,一脸的浑不在意:“随你。陈牢头,我今夜和你谈得投机,一见如故,便也不同你客气了。我闻人约的官声官名,都着落在你身上了。要是他活着受审,我承你个大情;要是他死了,我可是要找你说话的啊。”

陈牢头:“……”

乐无涯走出两步,又折返回来,对陈牢头招招手。

陈牢头有些不安地笑着,凑了上去。

乐无涯压低声音,语不传六耳:“他能认罪,多半是因为他母亲。要是他母亲死了,他平白改了主意,又是一桩麻烦,是不是?”

陈牢头哪还有不懂的,忙点头称是:“明儿郎中来了,我也叫他去女监一趟。”

乐无涯打量他:“这点赏钱,不够你使吧。”

陈牢头点头哈腰:“够不够的,就不劳太爷费神了。小的薄有家资,也该为太爷尽份心、出份力哇。”

他面上拍马逢迎,心里也暗喜不已:

合着这段时间,闻人大人这般举棋不定,替姓明的说话,还想替他平反,摆出一副清流的高贵架势,原来只是贪恋声名,不想在自己治下出一桩谋反案而已。

那就好办得很了。

城北,陈员外府。

朱墙红瓦间覆了一层薄霜,整座宅院益发古朴厚重。

一名白日从城外偷溜入城的乞儿,想要在宅院外的避风处歇上一晚,却被家丁挥舞着竹竿轰走。

这乞儿脑门心上挨了一竿,起身欲逃,却跌跌撞撞地在原地绕起了圈——被打蒙了。

家丁觉得有趣,呼来了同伴,人人手持一根竿子,轰鸡一样戏耍这个送上门来的乐子。

乞儿的头上流出血来,很快便冻成了血冰。

在家丁们逗弄乞儿时,在几重庭院的深处,温暖的酒气蒸腾,银丝炭在铜熏炉中烧得发白,将藤皮所制的暖窗都熏得柔软了几分。

一名狱丁在小厮的带领下,匆匆离开,去往后院领赏。

陈元维陈员外仿佛是听到自家某个远亲子侄又在外胡闹一般,语气温和,摇头感叹道:“闻人大人又去了牢房,真是够认死理的。”

孙汝孙县丞站起身,笑着为陈员外斟满杯中酒:“商贾之子,又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法子?他进得了牢房的门,可这官场的门、衙门的门该从哪儿进,他且找不着北呢。”

陈员外举杯:“外来的小子,不通礼数、不讲规矩。这南亭县,还是要孙大人多劳神啊。”

二人相视而笑,碰杯痛饮。

……

乐无涯原路返回了县衙。

他刚进县衙大门,就见刚刚不知所踪的刑房书吏一脸热切和担忧地迎了上来:“太爷,您去哪儿了?小的取了案卷,调了马匹,一直候着呢。”

看上去十足十是个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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